今晚的天空没有多少星星，一贫如洗，只挂着一轮弯月，在穿过头山市的那条龙江上洒下荡着波澜的皎洁。红绿灯闪烁，马路上车水马龙，落叶被吹散盘旋，落在行人密集的街道上。
夜里的凉风拍在脸颊上，我停下共享单车，抬头看向旁边的玻璃门。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这家店铺内琳琅满目的商品，造型大多很精美，赫然是一家精品店。也许因为今天是周六，又或者因为明晚就是平安夜，店内来买礼物的顾客也不少，可以看到收银员正在柜台前忙碌。
“是这里吗？”
我有些迟疑，又拿出手机看导航确认了一下。
的确是这家店，在网上的口碑还算不错的这家店，虽然听说店里的礼品不算便宜，但自己总算也有一点积蓄。想到这，我把另一只手也伸进衣兜，握住刚到手的稿费，心里有些激动。
那么，进去吧！
在心里给自己鼓劲，然后我就顺着人流，走进这家精品店中。
……
夹道的大王椰子树，草地枯败的操场，黝黑的路灯，穿校服的学生拖着各式行李箱走在刻纹的水泥地面上，轮子撞过凹坎的时候发出咕噜噜的声音，和隐约的喷泉声汇杂到了一起。
喧嚣打破了宁静。
我拖着行李箱走过校门，顺着人流向女生宿舍走去。
今天来得比较早。我呼吸了一下学校内的新鲜空气，感觉脏腑都被洗涤了一遍。
对于学校处于远离市区的郊外这件事情，我也在此刻感觉到了好处，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仿佛一下子少了许多。抬头仰望着没有高大建筑遮掩的天空，有鸟儿在墨池上空边飞过。
在宿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，将行李放进柜子，然后我就背着书包先向教室走去。
也许因为今晚是平安夜，今天提前到学校的同学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些，路上都是牵着手的情侣，空气中散发着恋爱的气息，着让我不自觉地加快脚步，迎面的风将我的刘海吹乱。
教室里还没有人，我是第一个，所以打开门后还要把两侧窗户都开起来通风。日光灯闪烁了两下后亮起来，黑板逗留着昨日的粉笔尘，整齐排列的课桌和板凳，我忽然想起磐石岛那边的阿凝。以前的平安夜有阿凝陪着我一起过，今年看来多半是要耗在晚自习和作业上了。
转过头的时候我有些惊讶，因为看到张哲竟然站在门口。
平时张哲都是晚自习时间近了才到教室的。
“同桌。”张哲笑着和我打招呼，然后就先到座位上坐下。
“张哲，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呀？”我有些好奇地问他。因为正好把最后一扇窗户打开，我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。只有两个人的教室，我方才低落的心情也被此时的气氛冲散。
“凑巧吧，不过我也没想到，同桌你居然是这么早就到教室的。”
“我平时可没这么早。”我鼓了鼓腮帮子说。
“那还真是缘分巧合啦。”
“同桌之间的心有灵犀之类？哼哼。”我抽了抽鼻子，没有再说什么。
星期天晚上总是我们疯狂补作业的时间。因为难得回家一趟，六日里基本都不会升起学习的念头，所以周末的作业也就理所当然地被推到星期天的晚自习。我和张哲也都掏出作业来。
鸟儿欢快地在窗外鸣叫，阳光透过树叶打下斑驳的光斑，黑板的粉尘被风吹散，笔尖划过纸面留下墨色的痕迹和沙沙声响，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宁静，脑海中回忆起当初站在讲台上和张哲的第一次见面，那个三明治，那正午阳光饱满的图书馆。不安被搅散，稀释到了空气中。
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啊……
我不由有这样的想法，尽管知道是不可能的，没有谁能够让时间停下来。
过了大概半个钟，陆续有其他同学走入教室。我看到了佳灵，看到了婷婷，看到说闹中一起走进教室的陈伟廉和鹿可儿，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笑着和他们打招呼，然后继续埋头做作业。
六点五十，晚自习铃声还有十分钟就响的时候，张哲忽然停下笔看过来。
“芷瑜，平安夜快乐。”
我有些惊讶，看到张哲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礼盒。
我接过礼盒，打开后就发现里面竟然装着一根棒棒糖。我听说过这种星球棒棒糖，在网上有一些名气。盒子的底部还放着一张小贺卡，上面带着“Venus”的标识，是金星的英文单词。
“平安夜不是应该送苹果吗？怎么你送糖果。”虽然有些奇怪，我还是开心地收下。
张哲没有回应我的话，只是耳根有点红，像在酝酿什么话。
“你怎么啦？”我看着他，心底奇怪。
“芷瑜，今晚放学后在墨池那里等我下，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他小小声地说了一句。
诶……诶诶诶！
我由于紧张，愣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办。我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啊！
从远处传来的隐约广播声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是成片的嘈杂，在宿舍磨蹭的同学此时全都掐着点涌入教学楼，他们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，椅子挪动时擦着地面发出难听的噪音，有一管日光灯的灯光也明暗晃动了两下，似乎接触有些不良。再然后，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。
有值班的同学坐在讲台上喊人，教室一下就安静下来，只有值班同学一人的声音。这时候我也有些不好意思，也把头扭回自己的桌子上，甚至没有胆量去看现在张哲脸上是什么表情。
那么，我该如何决断呢？
耳边是呼啸的风声，眼泪不住在我眼眶之中掉落，但我根本没有将眼泪拭去的心情，任由他们犹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到地面。我只是用尽全力地跑，用尽全力地在走廊上奔跑，像是要逃离身后的那个地方。我的身体止不住在微微颤抖，在那令人绝望窒息的巨大的悲伤面前。
啊，我想起来了！是那一天，我站在教室的门口，无助地看到张哲和坐在我位置上的佳灵谈笑。那个时候我选择了逃避吗？那现在呢？我还要继续逃避下去吗？不去面对这个问题。
笔尖摩擦作业本的沙沙声把我拉回现实，答案也迅速清晰。
不！我不想再逃避了！我要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。那么，今晚我要去赴约！
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二节晚自习已经进行了一半。最后我还是没有明确地回答张哲，应该说整个晚自习我们两个人甚至都没有说上话，但我好像，隐约能感受到张哲淡淡的不安。
也是，这种事情没有给回复的话，任谁都会有些不安吧。
想到这，我却突然有点想噗哧笑一声。
不过啊……张哲，如果你真的说出来，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哦！
注释：Venus还有维纳斯的意思，维纳斯是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，这里隐喻把爱与美都赐予芷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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